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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卷 悲歡離合 (1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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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她打掉孩子,對於請保姆也沒有異議。由於偵探社離家遠,辛綺筠不可能一日三餐回家吃,海昊逸索性在偵探社附近租了一套公寓,方便保姆做好飯菜和點心,按時送到偵探社。

偵探社的其他人都知道辛綺筠懷孕了,對於辛綺筠和海昊逸在一起,他們雖然感到疑惑,也不好說什麽。大家都把辛綺筠當作重點保護對象,主動為她分擔工作,讓她盡量少往外跑。

海昊逸向海博天匯報了他的“成果”,海博天對他大加誇讚,但並未提出要見辛綺筠,只說等他們決定結婚的時候,會為他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。

“我叔叔暫時沒工夫管我們,他最近非常煩惱”,提到海博天的時候,海昊逸頗有些幸災樂禍。

“為什麽很煩惱?”辛綺筠很好奇。

海昊逸的眼睛裏飄過一抹快意的笑,“因為瑪妮卡逃跑了,不知去向,陳冰也一直沒有找到。”

“瑪妮卡逃跑了”,辛綺筠訝異,“什麽時候的事情?”

“就是上個星期的事”,海昊逸說,“任惜默開槍自殺,瑪妮卡受到驚嚇,跟著劇組下山後就病了,很長一段時間都臥床不起。現在看來,她其實是在裝病,借此躲避我叔叔的召見。

瑪妮卡是個聰明的女人,看到任惜默的下場,知道我叔叔肯定也不會放過她,就利用裝病拖延時間,為逃跑做準備。有意思的是,我叔叔派人專門監視瑪妮卡,居然沒有發現她是裝病,還被她從眼皮子底下逃跑,這對他來說真是奇恥大辱。”

海昊逸嘲諷的笑了笑,“我覺得,憑瑪妮卡一個人做不到這些,估計有人在暗中幫她謀劃,協助她逃走。還有陳冰,以我叔叔的能力,要找到她原本是件很容易的事情,但是都這麽久了,還是一點下落都沒有。不但如此,連陳冰的姑姑陳秀枝也不見了,同樣是在嚴密監控下消失的。我叔叔懷疑,她們是被人保護起來了。瑪妮卡和陳冰都是重要的知情者,如果她們落入其他人手裏,對我叔叔非常不利,難怪他這段時間非常煩躁,動不動就發脾氣。”

“你說的落入其他人手裏是什麽意思?”辛綺筠問,“難道還有另一方勢力,可以和海博天相抗衡?”

海昊逸輕哼了一聲,“這就很難說了。他犯下那麽多罪行,想要覆仇的肯定大有人在。我原來還猜想,是不是路伯伯做的,但他說不是,他確實也沒有那樣的能力。所以我很想知道,是何方高人布下的棋局,不知道這盤棋,接下去要怎麽走。”

不知怎的,辛綺筠的腦中閃過了羅絲的身影。從郵輪出事開始,她的身影就似乎無處不在,她一直在偽裝自己,並且最終混入了海盛集團內部,她究竟是誰?目的是什麽?

辛綺筠的思考因為胃部翻攪而中止,劇烈嘔吐之後,腦子裏一片空白。她有氣無力地哀嘆,不是說一般三個月過後孕吐就會消失,為什麽快四個月了還是吐得這麽厲害?肚子裏的小東西不知還要折磨她多久。可是轉念一想,海昊逸說過,孕期反應越強烈,孩子越聰明,她又精神抖擻起來,輕撫自己的腹部,輕言細語:“寶寶,你一定要像爸爸一樣聰明,這樣也不枉媽媽吃了這麽多苦頭。”

真真假假四

進入初冬,辛綺筠的肚子已經明顯隆起。…………她很重視胎教,看名畫、聽音樂,經常撫摸肚子和寶寶說話。某天她突然生出一個念頭,想帶寶寶去聽他的爸爸講課。於是請海都大學的學弟幫忙弄到物理系課程安排表,獨自一人打車去了學校。

海都的冬天,依舊樹木蒼翠。辛綺筠沿著海都大學的林蔭大道漫步,空氣是涼而潮濕的,風吹在身上,掀起了她脖子上的紗巾,潮濕的風竄進了她的衣領。她把紗巾整理好,從領口塞入抵禦寒意。離教學樓漸漸近了,不知道為什麽,她覺得心裏酸酸的,只是想流淚,好半天,才長嘆了一聲,喃喃的說:“但願我們一家三口能夠早日團聚。”

課室在教學樓的一樓,辛綺筠繞到了另一側的窗戶外面,她不敢靠近窗戶,躲在不遠處一棵樹的後面,偷偷註視著講臺。

過了一會兒,路晞芃走進了梯形教室,課堂立即騷動起來,伴隨著女生們的歡呼尖叫。辛綺筠的心臟幾乎跳到了喉嚨口,很快路晞芃低沈而富有質感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了出來,“力學分為四個理論體系。例如,我和你們一同乘坐地鐵,地鐵不開動,我們就會一直待在車站內。但地鐵一開動,我們就會開始搖晃,接著大家就以同樣的姿勢繼續向前,這就是第一運動定律,即慣性定律。

同樣的,在汽車上方放置一個小球,當汽車運動時,小球與汽車相對靜止。當汽車突然停止時,小球仍保持原來的速度繼續向前運動,這也是慣性定律。”

“路教授,我們可以和你一起去乘坐地鐵,親身體驗一下慣性定律嗎?”有個女生大聲問,那高分貝的聲音,連辛綺筠都能聽得清楚。

“我已經很多年沒有乘坐地鐵了,那種環境太過嘈雜,不適合我思考問題,我喜歡安靜”,路晞芃委婉的拒絕了那個女生,“下面,我們繼續……”

辛綺筠帶著一種自己也不能了解的、悲喜交集的情緒聽路晞芃講課,和他在一起這麽久,她依然是個物理盲,對物理也提不起興趣。但她異常羨慕教室裏的那些女生,她們可以光明正大的犯花癡,可以近距離端詳他迷人的臉龐,甚至當面提出令他鄙夷的弱智問題。

路晞芃開始提問了,女生們爭相舉手,但他點名要坐在前排的一名男生回答。看到那男生站起身來,辛綺筠的思緒飄回了與路晞芃初次見面的課堂,她在課堂上打瞌睡,將物理書掉落地上,遭到了無情的奚落。當時哪裏想得到,日後他們會情海潮湧,沈淪不能自拔。

辛綺筠閉了閉眼睛,一種激蕩的、感恩的情緒掠過了她,舉首向天,她說不出來心中的萬千感慨,只覺得熱淚盈眶,泫然欲涕。自己不知何時已從樹後走出來,她竟渾然不覺,就這樣暴露在了課室的窗外。

然後,講課的聲音倏然中止了,竊竊私語聲響起。辛綺筠猛然回過神來,她擡起頭來,首先接觸到的是路晞芃的目光,他已經走到了窗戶邊,那對灼熱的眸子緊迫著她,眼睛裏燃燒著一抹奇異的火焰。辛綺筠定定的站在那兒,望著他,如同一下子被仙人的魔杖點成了化石。

課室裏的聲音越來越嘈雜,直至沸騰起來。辛綺筠被驚醒了,她看到滿教室的學生齊刷刷地對她行註目禮,各種表情各種神態,她頓時漲紅了臉,尷尬得無以自處。轉過身子,她逃避什麽似的快步走出好遠。

回到林蔭道上,辛綺筠的心臟仍不規律的猛跳著。她為自己剛才的失態羞愧不已,值得慶幸的是,她剛才所處的位置地勢較低,又隔著一扇窗戶,路晞芃看不到她的肚子。如果他知道她懷孕了,會是怎樣的反應?驚喜是肯定不會有的,就像當初發現她是第一次時,他的眼睛深深幽幽的,裏面包含了各種覆雜的情緒,唯獨沒有驚喜。她滿心迷惘的嘆了口長氣。

“辛小姐,你好”,一聲問候驚擾了辛綺筠,擡頭見鄭慕楠站在她的面前,眼光從她的臉上緩緩向下移動,飄過了她隆起的腹部。“恭喜你啊,要當媽媽了”,她微笑著,一種含蓄而耐人尋味的笑,“這麽巧在這兒碰上,你到我們學校,是來找人嗎?”

“我來找學弟有點事情”,辛綺筠迅速編了個理由。

鄭慕楠“哦”了一聲,“現在正好到午飯時間了,我請你去學校食堂吃飯吧,我們食堂的飯菜還是很有營養的。”

“家裏已經做好飯等我回去吃”,辛綺筠婉拒,她想要盡快離開學校。

“跟我一起吃頓飯而已,海總不會管得這麽嚴吧”,鄭慕楠笑著拉過辛綺筠的手臂,“如果他有意見,我負責向他解釋。”

辛綺筠想找幾句話來解除眼下的窘迫,倉卒中又找不出話來,只能被鄭慕楠拉著走了。

食堂的菜肴果然營養豐富,鄭慕楠很貼心地為辛綺筠點了好幾道適合孕婦的菜。

兩人找了位置,挨著坐下。辛綺筠不經意瞥頭,猛的一震,就像觸電般的呆住了。路晞芃走進了食堂,他神情落寞,微低著頭,沒有註意到她們,鄭慕楠卻高聲喊:“路教授——”

路晞芃轉過頭來,他頓住腳步,怔怔的望著辛綺筠。

“過來一起坐吧”,鄭慕楠熱情招呼。

路晞芃默立片刻,走開了。

辛綺筠以為路晞芃有意避開她,但是過了一會兒,他竟端了一盤飯菜走過來,在她的對面落座。

辛綺筠握著筷子的右手止不住地發抖,緊張得一顆心怦怦亂跳。

路晞芃卻只顧著自己吃飯,連擡頭看辛綺筠一眼也沒有。一時間,三人默然無語。

鄭慕楠忽然開口問:“懷孕幾個月了?海總喜歡男孩還是女孩?”這話如同一顆炸彈,突然在他們之中炸開。所有的人都震住了,沒有一個人再能開口,包括提出這個問題的鄭慕楠在內。

一陣緊迫的壓力,辛綺筠突然無法呼吸,在心臟的狂跳下,在神智的昏蒙裏,慌亂、恐懼、惶惑……幾十種難言的情緒對她潮湧而來。一段使人難堪的沈寂之後,她強作鎮定,模糊不清地發音:“五……五個月……男孩女孩……都喜歡。”

其實胎兒有五個半月大了,為了不讓路晞芃起疑心,辛綺筠只得虛報月份,又不能差得太離譜。但這樣一來,只要路晞芃有心推算,就會得出結論——辛綺筠還未與他分手時,就和海昊逸上了床。這是可怕的、赤裸裸的背叛!

路晞芃似乎楞住了,許久都沒有出聲音,辛綺筠的視線和他的接觸,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她的臉上,如同她是個陌生的人物。那眼睛裏有憤怒,但更多的是沈痛和傷心。辛綺筠想解釋,卻又無法開口,她的心神仍然陷在混亂中。她只能瞪著大大的眼睛,望著路晞芃那對也睜得大大的眼睛。

路晞芃的眼睛漸漸發紅,雙手緊握著拳,他的眼光冷冰冰的望著辛綺筠。辛綺筠咬住嘴唇,冷汗從背脊上冒了出來。她從眼角處看到,路晞芃灰白的臉毫無血色,沈痛在他眼睛中燃燒。終於,他霍然起身,咬著牙走向室外,中午陽光大好,他的影子被投射在地上,卻那樣孤獨而淒涼。辛綺筠的心臟絞緊了,張開嘴,她想呼喚他,但痛楚和昏亂使她無法成聲。

“對不起啊,是我說話欠考慮了”,方才處於失語狀態的鄭慕楠真誠地道歉。

“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”,辛綺筠的語氣裏有深切的失望,還揉和了更多的痛心和怨氣。如果不是鄭慕楠硬拉著她到食堂來,就不會碰見路晞芃。不但如此,她還說了那樣的話,心理學專家,竟然直戳他人的痛處,這是欠考慮,還是有意為之?

對著餐盤裏的菜肴,辛綺筠瞠目凝眸,無法咽下一口,卻讓眼淚滴進碗中,溶化進湯裏。

手機鈴聲響起,辛綺筠恍若未聞。鈴聲持續了一陣子,鄭慕楠忍不住提醒:“是不是你的手機在響?”

辛綺筠忙亂地從包裏拉出手機的耳機線,因為擔心輻射,她懷孕期間都使用耳機接聽電話。

“綺筠,你快過來幫我勸勸敏娜,她快瘋了”,徐林疲憊嘶啞的聲音傳來,“我們在海盛醫院急救室外面。”

“出什麽事了?”辛綺筠嚇壞了。

“電話裏說不清楚,等你來了再說……”徐林的話音剎那間被哭聲和叫罵聲淹沒。

辛綺筠提高了音量,“我馬上就過去!”也不知道徐林聽清了沒有,電話已被掛斷,只剩一片“嘟嘟嘟”的忙音。

“是不是有什麽急事?”鄭慕楠關心地問,“需要我開車送你嗎?”

辛綺筠考慮到情況緊急,一時半會兒未必攔得到的士,便說:“那就麻煩你了,謝謝。”

鄭慕楠笑了笑,“不客氣。”

剩下的飯菜也顧不上吃了,兩人匆匆趕往了海盛醫院。

深夜鈴聲一

抵達醫院,辛綺筠向鄭慕楠道過謝要下車,鄭慕楠卻堅持要陪她一起去看看,說多個人多一份照應。辛綺筠也就隨她了。

一到急救室外,辛綺筠就被郭敏娜的樣子嚇呆了,她鼻青臉腫,頭發散亂,滿面淚痕。徐林牽著小女兒妙妙站在一旁,徐林面色灰敗,妙妙耷拉著小腦袋一聲不吭。郭敏娜的婆婆張彩鳳則遠遠地張望著,似乎不敢靠近他們。

“敏娜,發生什麽事了?”辛綺筠的問話剛出口,急救室的門就打開了。醫生遺憾地告訴他們,孩子搶救無效,去世了。

辛綺筠一下子就傻了,孩子?去世?就在她怔神時,郭敏娜已經發了瘋似的撲向張彩鳳,她雙手掐住張彩鳳的脖子,指甲陷進她的肉裏,大而狂亂的眼睛死死的瞪著她,大嚷著:“還我女兒!我要殺了你,為女兒報仇!”

徐林丟下妙妙撲了過去,將他的母親從郭敏娜手中搶救出來,張彩鳳飛快逃走了。

徐林從背後緊抱著郭敏娜,控制住她,郭敏娜拼命掙紮著、暴跳著、狂叫著。徐林的手緊箍著她,她在他懷裏像一只瘋狂的豹子,由於掙紮不開,她低下頭,一口咬在徐林的手上。徐林痛得松開郭敏娜,劈手就給了她一記耳光。

“徐林,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,你們母子都是畜牲,不得好死!”郭敏娜大吼大叫,“我要報仇,我一定會給女兒報仇!”

徐林的臉扭曲著,又對著郭敏娜高高揚起手掌。

“住手!”辛綺筠憤怒地大喊,“你還有沒有人性,女兒死了,她傷心成這樣,你居然還打她!”

徐林的手頓在半空中,頹然的垂落下去。

“到底發生什麽事了?”辛綺筠對徐林怒目相向。

徐林的臉不住地抽搐,仿佛內心在做著巨大的掙紮,半晌才痛苦地說:“我媽給巧巧洗澡的時候,浴桶裏的水放太滿,巧巧不小心掉進去,溺水了。

“那根本就不是不小心掉進去的!”郭敏娜的眼裏怒火噴湧,“是你媽故意把巧巧丟進去的。”

“胡說!”徐林大吼,“你有什麽證據,是你親眼看到的嗎?”

這時一直縮在墻角的妙妙突然“哇”的一聲大哭起來,郭敏娜聽到女兒哭,也嚎啕大哭起來,母女二人哭得聲嘶力竭,斷人心腸。

鄭慕楠走到妙妙身前蹲下,柔聲問:“你叫妙妙是嗎?”

妙妙只是哭,不出聲。

鄭慕楠從口袋裏掏出一條手帕,要給妙妙擦眼淚,妙妙卻像受到驚嚇似的往旁邊躲,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,眼神由驚恐轉為呆滯。

“這孩子,好像受到了很嚴重的心理傷害”,鄭慕楠轉頭望著徐林,“是不是巧巧溺水的時候,她也在場?”

妙妙呆楞楞地靠墻站著,原本亮晶晶的大眼睛變得暗淡無光,讓人格外心疼。

“她應該看到了,當時衛生間的門沒關好……”,徐林的聲音焦灼、懊惱而痛苦,“那是我媽啊,我也很痛苦,可我能怎麽樣呢,她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
“她就是故意的,她巴不得兩個孫女都死掉,好讓我再給你們家生孫子”,郭敏娜大吼大叫著,“我要報仇,我一定要報仇,大不了以命抵命!”

“千萬不要沖動”,鄭慕楠好言勸慰郭敏娜,“你要是再出了什麽事,妙妙怎麽辦。這孩子需要接受心理治療,否則的話,心理創傷會影響到她今後的成長。我是研究心理學的,如果有需要,可以帶孩子來找我。還有你自己,也可以一起接受治療。”鄭慕楠遞給郭敏娜一張名片,說上面有她的聯系電話和海都大學心理診所的地址,她很願意提供幫助。

郭敏娜停止了吼叫,像尊石膏像般站在那裏,直著眼睛,木然的接過了名片。

“為了孩子,請你一定要堅強下去!”鄭慕楠溫柔的神態和真摯的鼓勵,讓辛綺筠感覺到她是稱職而敬業的心理醫生,對於一個陌生的孩子和她的母親,能夠給於這樣真心的關懷。

接連而來的好幾天,辛綺筠變得精神不安而神志恍惚,因為郭敏娜女兒的慘死,也因為路晞芃的誤會。偵探社的人都看出她狀態不佳。

“孕婦要保持輕松愉快的心情,你這樣對孩子不好哦”,蔣春玲是第一個關心慰問的,其他人隨後都圍過來問長問短。

辛綺筠便將郭敏娜的事情對他們說了。根據徐林的講述,那天是周日,郭敏娜的單位臨時有加班任務,因為徐林在家,她就放心的去了單位。中午巧巧和妙妙睡下後,張彩鳳說家裏的食用油沒了,讓徐林出去買一桶,徐林前後只出去了20分鐘左右,回來卻看到妙妙站在衛生間門口,小臉發白,目光呆滯。再看衛生間裏面,他嚇得魂飛魄散,巧巧頭朝下浸泡在浴桶裏,而張彩鳳在一旁瑟瑟發抖。

但郭敏娜告訴辛綺筠,婆婆張彩鳳故意害死了大孫女,這是可以確定的,郭敏娜在客廳裏安裝了監控攝像頭,後來她專門看了監控錄像,衛生間的門正對著客廳,當時門沒有關好,從監控畫面可以看到,張彩鳳將孫女倒著丟進了浴桶。而幾乎在同一時間,妙妙走向衛生間,看到了裏面發生的一幕。如果徐林沒有這麽快回來,張彩鳳估計還會對妙妙下毒手。

後來郭敏娜報了警,可是徐林偷偷把監控錄像清洗掉。他鐵了心維護自己的媽,即使女兒被她害死,也不願追究責任。警察看不到證據,又見他們夫妻說法矛盾,自家鬧得不可開交,頭痛不已,最後還是當作意外事故處理了。郭敏娜一怒之下把張彩鳳推倒在地,又被徐林暴力相向。

郭敏娜帶著女兒回娘家暫住,她對這段婚姻已經完全絕望,卻又不甘心離婚,離婚正好遂了張彩鳳的願,這樣徐林就可以另外娶妻,再給她生個孫子。她偏不讓那個惡毒的老太婆稱心如意。

“居然對自己的親孫女下毒手,實在太可恨了,必須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”,劉遠航憤怒不已。

蔣春玲大發感慨:“女怕嫁錯郎,這話一點不假。你那閨蜜真是瞎了眼,嫁了這麽個鳳凰男,把自己毀了不說,連孩子都給害了。”

肖櫻很難理解,這個時代還有那般愚昧無知、重男輕女到極致的農村老太太,那樣的惡行實在令人發指。

石曜輝提議大家幫忙找到張彩鳳殺害孫女的證據,一定要讓殺人兇手受到法律的懲罰。這一提議得到了大家的讚同,但辛綺筠預見到徐林一定會竭力阻撓,恐怕連家門都不讓進,還會引發人家更加激烈的家庭戰爭。

最後還是程躍提出了一個比較切實可行的辦法,監控錄像帶的內容雖然被清除了,只要原始數據沒被破壞或者覆蓋就可恢覆,可以向郭敏娜要來錄像帶,讓他嘗試一下能否恢覆。

辛綺筠正準備找郭敏娜,郭敏娜先打來了電話,哭訴妙妙的情況很不好,那天從醫院回來後,就不再開口說話,也不笑,晚上睡覺老做噩夢,一見到上了年紀的婦女就嚇得渾身發抖。郭敏娜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妙妙身上,別的也顧不上了,希望辛綺筠陪她帶著妙妙去拜訪鄭慕楠,想辦法治愈孩子的心理創傷。

辛綺筠立即聯系了鄭慕楠,約定第二天上午在診所見面。

辛綺筠沒有想到,會在診所遇見路晞芃。海都大學心理診所位於校內一棟大樓的五樓,鄭慕楠兼任診所的負責人。

辛綺筠和郭敏娜帶著妙妙走到診所門口時,路晞芃正從裏面出來,兩人就這樣毫無征兆的碰面了。

路晞芃憔悴消瘦了許多,他的目光落在辛綺筠隆起的肚子上,臉上一片冰冷之色,看來何等冷酷。

辛綺筠的背脊上一直涼颼颼的,像有小蟲子在爬,說不出來的尷尬和難過。好半天,他們誰都沒有說話。

郭敏娜著急了,“快去見鄭教授吧。”

路晞芃註意到了郭敏娜身邊的妙妙,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,粉嘟嘟的臉蛋惹人愛,他禁不住多看了幾眼,目光也逐漸柔和起來。

妙妙見路晞芃盯著她看,卻癟著小嘴,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,郭敏娜忙抱起妙妙先進去了。

路晞芃一臉的不自在,辛綺筠向他解釋說,孩子前段時間受到刺激,造成心理創傷,所以想請鄭慕楠進行心理治療。

路晞芃只是冷淡的註視著辛綺筠,那神情讓辛綺筠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悲涼,她倉促轉身,只想盡快逃離他,卻聽到他暗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,“回答我一個問題。”

辛綺筠回過身來。路晞芃的眼睛銳利而不留情的望著她,那兩道眼光似乎一直透視到她的內心深處,“你早就背著我,和海昊逸打得火熱了,是不是?”

辛綺筠強咽下一腔淒苦,聲音低得她自己都幾乎聽不清,“是……”

路晞芃對她搖頭,仿佛她是個病入膏盲,無可救藥的人,“是我看錯你了!”他只說了這麽簡短的一句話,就毅然轉過身,大踏步的向遠處走去。

深夜鈴聲

辛綺筠神思恍惚地走進了心理診所。||室內非常寬敞通透,接待區、辦公區、治療區等都在同一個空間。安靜、舒適、溫馨的環境,使人一進入就自然而然地感到輕松、舒適和安全,能夠很快的放松心情。奇怪的是,屋頂上安裝了兩架吊扇,這是冬天,吊扇卻開著,扇葉以緩慢的速度不停地轉動。

“為什麽冬天還開風扇?”辛綺筠表達了疑問。

鄭慕楠笑了起來,“這吊扇可不是用來乘涼的。頭頂的風扇緩緩轉動,好像時間在這裏放慢了它的腳步,這種輕松的氛圍無疑也會感染我的患者,讓他們放松心情。”

鄭慕楠給妙妙作了檢查,並且制訂了一個治療方案,將通過一步步的策略來幫助她擺脫創傷事件的困擾。她安慰郭敏娜,只要積極配合治療,孩子的情況一定會逐步好轉,直至完全康覆,還說會給她最優惠的價格。

郭敏娜連聲道謝。

臨走時,辛綺筠望著鄭慕楠,有些吞吞吐吐的,“剛才,我在外面碰到了路教授……”

辛綺筠只起了個頭,鄭慕楠就知道她想說什麽,主動接話:“路教授心情比較抑郁,所以到我這兒來作心理咨詢。”

辛綺筠沒有再追問下去,路晞芃抑郁的原因,她很清楚,心頭掠過了一陣強烈的酸楚,像他那麽高傲的人,如果不是壓抑到極致,絕對不可能放下自尊去找人傾訴。

“最近心情抑郁的人不少呢”,鄭慕楠兀自說,“連刑警都到我這兒來,就是上回我們在情人谷見到的那個小年輕,叫盧威。”

“盧威?”辛綺筠忍不住打探,“他為什麽抑郁?”

鄭慕楠聳聳肩,“我們有為患者保密的義務,就不能對你透露了。”

回去的路上,辛綺筠跟郭敏娜說了監控錄像帶可以嘗試修覆。

“錄像帶早就被徐林那個混蛋扔了”,郭敏娜咬牙切齒,“等我先把女兒治好了,再找那對畜牲母子算賬,我不會就這麽算了,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,不能讓巧巧白白死去!”

“犯罪的人是必須付出代價,但你千萬不要沖動之下做出什麽傻事,到時候我們再從長計議”,辛綺筠勸說。

郭敏娜伸手撫摸妙妙的小腦袋,淚水沿著面頰滾落,她慘痛地嘶聲啜泣,“如果不是還有妙妙,我真的活不下去了。都怪我有眼無珠,嫁了那麽個沒良心的東西,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啊……”

辛綺筠也陪著郭敏娜落淚,喪女之痛本就令她肝腸寸斷,偏偏殺人兇手還不能被繩之以法,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!

大概是懷孕的人特別容易多愁善感,辛綺筠日漸憔悴,白天,食不下咽。夜裏,寢不安眠。眼淚之閘似乎永遠開著,碰一碰就要流淚。

海昊逸擔心辛綺筠,盡量抽時間陪伴、開導她。海昊逸長期和叔叔一起生活,為了不讓海博天起疑,他大部分時間都留宿那套租來的公寓裏,辛綺筠也基本上住在那裏。海博天要求他們結婚後繼續與他同住,因此只是暫時過渡,沒有另外購置房產。

公寓雖是租來的,但海昊逸親自動手,布置得溫馨舒適。偶爾有空時他還會大展廚藝,為辛綺筠烹制愛心營養餐,色香味俱佳,比保姆做的更合辛綺筠的胃口。

第一次品嘗海氏大餐時,辛綺筠頗為驚訝,“像你這樣的富家公子,竟然做得一手好菜,不可思議。”

“我哪裏是什麽富家公子,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罷了”,海昊逸的眼裏流露出淡淡的哀愁,“我很早的時候就知道,凡事只能靠自己。我現在在海盛集團裏面也只是傀儡,什麽事情都做不了主。”

辛綺筠嘆息了一聲,“等海博天落網,你就可以擺脫這種日子了。”

“不知道還要等多久”,海昊逸有些悲觀,“不過沒關系,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,我有足夠的耐性,和他繼續耗下去。”

“我已經快熬不住了”,辛綺筠竭力忍耐著淚水,“晞芃對我的誤會已經很深,萬一孩子又有什麽毛病,我和他之間就徹底結束了。”

海昊逸望著她單薄的聳動的肩頭,和那濃密披瀉的黑發,伸出手,想撫摸她的頭發安慰,但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,在她的身後無聲嘆氣。

辛綺筠自然看不到海昊逸的舉動,只聽到他平靜認真的話語,“萬一,當然,這個萬一,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不存在的。但如果真有萬一,我不介意假戲真做,接收你和孩子,給你們一個完整的家。”

辛綺筠愕然回頭,海昊逸站在那兒,靜靜的望著她,眼睛深邃閃爍。他顯得那樣安詳自如,只是臉色有些反常的蒼白。他輕咳了一聲,“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,這是我的肺腑之言。”

“我想知道你願意接收的理由”,辛綺筠裝出輕松玩笑的口吻。

“同病相憐的人生活在一起,應該會相處得很和睦,因為有共同的語言和情感”,海昊逸的眼睛幽深明亮,“每個孩子都是落入凡間的天使,折斷翅膀的天使會迷失方向,需要有人拯救,我希望能夠承擔這樣的職責。我還有個願望,以後辦一所愛心福利院,專門收留那些折斷翅膀的天使,成為他們的守護神。”

辛綺筠被海昊逸的後半段話深深感動了,折斷翅膀的天使,多麽美好的字眼,多麽真摯的情感。是的,如果上天賜給她的是折斷翅膀的天使,她也應該好好守護,哪怕前途荊棘遍布,孤獨無依,也要堅強勇敢地走下去,無怨無悔。

晚上11點多,辛綺筠接到了關穎的電話。關穎似乎喝了很多酒,有些口齒不清,“綺筠……我心裏好難受……想找人說說話……”

關穎周圍的環境比較喧鬧,肯定不是在家裏。“穎姐姐,你在哪裏?”辛綺筠擔心起來。

“在酒吧……你能過來陪我喝酒嗎?”關穎顯然已經醉得頭腦發昏了,但她很快又恢覆了一絲清醒的意識,“我忘了……孕婦是不能喝酒的……不用來了。”

辛綺筠急問:“你在哪個酒吧,具體位置是哪裏,我馬上過去找你。”

電話那頭沈默了,辛綺筠焦慮不已,一疊聲地重覆詢問,才聽到關穎模糊不清的說了兩個字,好像是“真……愛”?隨後電話就掛斷了。

辛綺筠回撥過去,但是處於無人接聽狀態。

“她說的是‘真愛’是酒吧名,還是別的意思?”辛綺筠糊塗了,她從來不去夜場,自然也不知道海都有哪些酒吧。

海昊逸說是有一家叫真愛的酒吧,據說是很有名的一夜情酒吧。辛綺筠急壞了,關穎在那種地方喝得爛醉,豈不是很危險。偏偏辛梓驊今晚又執行任務去了,完全指望不上。

“你安心休息,我到酒吧去看看”,海昊逸說著就去取了外套要出門。

“我也要去”,辛綺筠堅持,“留在這兒我也會擔心得睡不著,還不如和你一起去。”

海昊逸只好同意了。到了酒吧門口,他說那種雜亂的壞境對孕婦不好,讓辛綺筠在車上等著,自己進去了。

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,辛綺筠望著車窗外閃爍的霓虹燈,心裏說不出的煩躁。關穎和她一樣不喜歡過夜生活,晚上如果沒事都會待在家裏,今晚卻跑到酒吧來借酒澆愁,她的心裏一定非常苦悶,無處發洩吧?許許多多的問題在心頭堆積,想得她頭暈頭痛,而與這些問題同時而來的,還有一次比一次加深的內心的痛楚。

終於,辛綺筠看到海昊逸抱著關穎走了過來,她忙下車打開後座車門。

關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,整個人癱倒在座位上,一動也不動。海昊逸幫辛綺筠將她扶起來。辛綺筠也在後座坐下,讓關穎靠在她的身上。

“幸好來得及時”,海昊逸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,“有兩三個男人圍在她的身邊,一看就不懷好意,如果再晚一步,後果不可想象。”

辛綺筠滿心酸楚地註視著關穎,車窗外照射進來的光忽明忽滅,映出她朦朧晦暗的臉龐,那樣的憂郁而蒼涼。

深夜,路晞芃居住的公寓裏響起固定電話的鈴聲。鈴聲短促,一響即止。但過了一會兒再度響起。間隔相同的時間,鈴聲一共響了三次,詭異的氣息在闃寂的深夜裏彌漫開來。

路晞芃從床上坐了起來,他穿戴齊整,手持一根鐵棍出了門,乘電梯到地下車庫開車,驅車駛上了人煙稀少的街道。

同一時間,海昊逸和辛綺筠將關穎送回了家。辛綺筠擰了熱毛巾給關穎擦臉,為她換上睡衣,蓋好被子。做完這一切後,她已經腰酸背痛,疲憊不堪。大半夜的折騰,身體實在吃不消。

“快回去休息吧”,海昊逸扶住辛綺筠,“讓她睡一覺,明天就沒事了。”

兩人走出關家大門,正要上車時,一條黑影迅速竄了過來。那是一個身穿黑色風衣,戴著風帽的男人,帽沿壓得很低,看不清容貌。他渾身散發著肅殺的氣息,手中的鐵棍揚起,對著海昊逸重重砸下。

深夜鈴聲三

男人出手那樣快,那樣迅捷兇狠,辛綺筠震驚而恐怖地大喊:“小心——”

可是海昊逸猝不及防之下,根本無力閃避,眼看就要遭受重創,另一個意外卻發生了。--

沒有人知道,關家豪為什麽會突然沖了過來,剛才送關穎回去時,家裏傭人說關家豪和關宸都早早睡下了,關穎出門他們也不知道。那男人手中的鐵棍正好擊中關家豪的頭部,並連續猛力擊打數下,關家豪倒地昏迷,血流得滿臉都是。打人者好似突然之間發現打錯了人,竟呆楞當場,雙手僵住,鮮血順著鐵棍倒流,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。

辛綺筠迅速撥打120叫救護車,同時有些費力的蹲下身,將關家豪的頭擡高。沒有幹凈的布,就直接用手為他按壓傷口緊急止血。海昊逸則趁男人發怔時,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鐵棍,扯下他頭上的風帽。看清對方的真面目後,海昊逸和辛綺筠都驚呆了。

“路教授?”海昊逸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辛綺筠也睜大眼睛,瞪著路晞芃,那樣滿面驚愕和不相信的表情。

路晞芃失神地回瞪他們,仿佛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也感到難以置信。他頭發零亂,雙目無神,與方才的狠戾兇暴判若兩人,顯得十分孤苦無告。

辛綺筠的淚水奪眶而出,流著淚,在心中輾轉的呼號著:“為什麽?你為什麽會做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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